“王爷会知道你们的忠诚，等打完这一仗，王爷一定会赏赐你们的，大唐从来不亏待朋友”。
一顿忽悠让三人感恩戴德，纷纷说着要誓死效忠大唐的话回去了，烦了也起身默默往回走。
忠诚……赏赐……都没用的……
安西都护府只剩下龟兹和半个焉耆，四面八方全是吐蕃人的地盘，从这里到有大唐万里之遥，没用的……
无论这一场胜负怎样，安西都只能退出焉耆，因为整个都护府只剩下几千人马，这一场再打完还会更少，这点兵力，连守住龟兹都是奢望。
几十年消耗的不仅是安西兵的数量，还有各族的人口，工匠，牲口，以及一切资源，兵员枯竭，许多部族各怀鬼胎只是勉强维持，安西已经是摇摇欲坠了……
吐蕃太强大了，老天对他们太慷慨了，不但给了他们不世出的豪杰松赞干布和禄东赞等明君名将，还给了他们湿润温暖的气候。印象里的高原干旱贫瘠，可现在的高原却水草丰茂粮食遍地……
统一的吐蕃人口大量增加，高原气候原本就战马雄健，后来又占据了通米、苏毗、吐谷浑和羌族地盘，这些地方给吐蕃帝国提供了大量优良战马。
老天还嫌不够，还给了吐蕃人苏毗和安多地区的优质铁矿，吐蕃人从汉人地区和西域掳来工匠给他们打造铠甲兵器，一点不比大唐差，使的战力更加强大。
就算是这样还是嫌不够，还让一场安史之乱把大唐搞的国力大损，再也无力压制吐蕃，吐蕃趁势占据整个河西走廊，然后向西……
长长叹了口气，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，太晚了……”。
是的，太晚了，安西疲敝，已经强弩之末苦苦支撑，吐蕃强大如日中天，今天拼赢了，下次他们来的人更多，从南诏到西川，再到陇右，吐蕃人压的虚弱的大唐瑟瑟发抖，根本就顾不上万里之外的安西都护府，安西就只能被一次次削弱，人越来越少，直到彻底灭亡。
吐蕃人东边与大唐打，西边跟大食人打，被困在西域的安西并不放在他们眼里，只派出一支偏师，可是虚弱的安西连一支偏师都扛不住。
看着山谷中的处处营地，心里默默想着：“不知道这里的人能剩下几个……”，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又一次涌上心头，自己能做什么？自己什么都做不了，什么都改变不了……
“你以为你是谁？救世主吗？”，抬手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，又揉着脸“呸”了一声，大步向前走去。
他什么都不是，谁都救不了，他连自己都救不了，知道了未来又能怎样？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，活一天算一天算了……
走到中军营地的时候烦了已经满脸轻松，丝毫看不出一点颓废模样，“将军他们吃饭了没？”。
得知那几位一直待在里面没出来，烦了无语摇头，“有什么好看的，饭都不吃了”。
有人走过来道：“都头，西边谷外的兄弟说来了两个人，自称是应招的杂役，将军他们不许打扰，你看怎么办？”。
烦了左右看了看才反应过来是对自己说的，升了官调来了中军，郭华也没说让他负责做什么，但不管怎样也是都头了，还是有点小权利的，竟有些不适应。
有应召的杂役来了……不对！哪有两个杂役自己跑来的？
“我去看看去”，说罢向西边跑去。
身后传来郭华的声音，“是不是烦了？进帐里来”。
胖子边走边捏着鼻子喊道：“不是，他拉屎去了”，说罢一溜烟的跑了。
一口气跑出山谷，远远的看到两个身影等在那里，一个果然是李山，另一个身形纤弱的分明就是艾沙。
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，让站岗的兄弟自去歇着，拉着兄妹俩走到路边努力压了压气息道：“你们来做什么？这地方能随便来嘛？”。
李山道：“方才听那军爷说恩公升官了？是这么回事，我今天想了一下，大将军让你去古阳部看看，可也没说让我留下，这万一怪罪起来怕是……”。
烦了不禁认真的打量着他，李山担心自己被将军怪罪，宁愿冒险回来做杂役。
“傻子，你不知道快要打仗了？回来送死吗？”。
李山憨笑道：“恩公救我性命，又给族里出了许多好主意，总不好因为我让你受牵累”。
烦了抹了把汗道：“拉倒吧你，好不容易捡条命，回家过日子去吧，对了，我昨天给你们出的主意你们试了没？”。
李山脸色一僵，“试倒是试了……”。磕磕绊绊的说了一下，烦了脸色也不太好了。
李山他们按自己出的那些主意试了一下，想象很丰满，现实却很让人沮丧。
现在已经到了下种的时节，按往常就是把草烧掉随便挖个坑把种子丢进去，烦了出主意说可以制作木犁犁地，那样能多打粮食。烦了给画了个图，结果一堆人忙活半天完全没戏。
木匠活不是谁都能做的，就算烦了图已经画的尽量简易，可仅靠有限的几块铁片和石头做木犁对他们来说也太难了……
烦了知道，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，古阳部想一切从无到有何其艰难。
“是我思虑不周了，这样吧，你明天再来，我看看能不能找点家什给你们”。
李山连连摆手道：“可不能这样，古阳部已然受了恩公大恩了，恩公不需如此”。他虽没多少见识可也知道，烦了就算升了官也不是能随便拿军中东西的，出了事不得了。
“行了行了，没事了滚远点”，烦了不跟他腻歪，伸手捋了捋头发走向艾米拉。
走到她面前却没停步，一张胖脸越来越近，艾米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靠在树上，烦了一只手按到树上，低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：“你哥来应杂役，你跟来干嘛？”。
女孩穿了身不合体的男人衣服，瞪着大眼睛并没多少害羞和畏惧，直视着他答道：“我来看看……”。
“看看？看什么？是不是来看本都头？”。
“是啊”，女孩回答的很干脆，反倒让那厮一时语塞。
情况有点超出预料，本以为一招壁咚会让她害羞的，没想到这妮子脸皮厚的很，果然文化差异比较大啊……
艾沙咬了下嘴唇，说道：“按古阳部的习俗，过完这个夏天我就能嫁人了”。
离得有点近，女孩的体香钻入鼻孔让烦了一阵恍惚，心不在焉的道：“嫁人好，嫁给谁？……”。
艾沙没说话，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他，踮起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，如猫般从烦了腋下钻出去跑了。
直到那兄妹俩走出去很远了烦了依旧保持着那个壁咚的姿势。
“哎呀！树上有虫子！…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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