库勒山谷虽然不大，但地势并不差，两边山势险峻，只有东西两处谷口能通行，加上谷中有溪流草木很适合军队驻扎，是一处天然的要塞，也正因为这些郭华才放弃库勒城驻扎在这里。
几处平坦些的地方自然是安西兵营地，至于被征调而来的各族杂役辅兵就只能随便找个地方了，许多人连个像样的帐篷都没有，也幸亏现在气候不太冷了，倒是也能坚持。
少年们第一次随军出征，到目前为止除了赶路就是在山谷里待着，早就憋坏了，烦了要去李山家里，一个个都吵着要跟去耍。
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李山不可能是什么奸细，去也就是散散心罢了。一晚上转眼就这么过来了，只是旭子回来的挺晚，烦了早就睡下了。
早晨起来后问了一下，毫不意外的少将军答应了。
烦了边洗脸边问道：“少将军说什么了？”。
旭子道：“没，答应的挺痛快”。
“你昨晚回来的够晚的，少将军又指点你啥兵法了？”。
旭子正色道：“没说什么兵法，我问了那件事”。
烦了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都护府要退出焉耆的事苦笑道：“你倒性急，少将军怎么说的？”。
旭子答道：“他问是我自己想的还是别人告诉我的，我说是自己想的，后来他没回答我，只是说让我自己再想想”。
说这话的时候旭子脸色不太好，他不是傻子，少将军的反应很明显烦了的猜测是对的，也就是说这一仗无论结果如何安西军都要退出焉耆，如果说的不对，少将军昨晚就会发火了。
他的苦恼不仅是知道安西军要退出焉耆，还在于自己并没想到为什么要退出焉耆却还要打这无意义的一仗。
“到底是为什么？”。
烦了看出他的痛苦，轻笑道：“收拾一下走吧，路上跟你细说”。
原本他认为郭华会告诉他的，不知道为什么郭华竟然没说。
找了架牛车让李山坐了，其实他的伤不重，歇了一晚上都好差不多了，但伤号要有伤号的样子，表现的惨点没坏处。
跟胡子狐狸旭子还有两个兄弟都随便拿了器械，也要跟烦了一起去，这算是几兄弟第一次单独出门了，还有点小兴奋。
老鬼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嘱咐，“机灵些，若有事就跑，别莽撞”，像极了孩子们初次出门，老父亲不放心的样子。
胡子笑道：“你老可别絮叨了，咱们是去西边耍子，又不是往东去找吐蕃人”。
老鬼骂道：“你知道个屁！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不懂？这块地方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说法”。
“是是是，兵荒马乱的，小心点没坏处，走了走了”。
众人刚要说笑着出发，传令兵却来了，“将军军令！让尔等跟他去东边斥候敌情！”。
郭旭等人一愣随即大喜，郭华要亲自去东边探查吐蕃人动向，特意让少年们跟着去长长见识。
可……李山的事怎么办？
烦了问道：“将军有没有说李山怎么办？”。
郭华昨天说了李山的事交给他，也答应了他今天离营，现在却突然来了这样的命令，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。
传令兵道：“将军说让你自己看着办！”，说完扭头回去了。
少年们面面相觑，狐狸犹豫了一下道：“凡哥，不如先让李山待在营里，咱们回来去西古阳部”。
烦了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：“你们跟少将军去吧，我自己送他回去”。
郭华是有意这么做的，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，或许是他猜到了自己对旭子说的话，故意让自己选，也或许他忘了昨天下的命令，可无论他打算怎样烦了都只能老实接着。
昨天郭华当众说了把这事交给他，军令就是军令，烦了就必须把事做完，不能有丝毫推诿，把李山送回家去，然后回来复命西古阳部到底与吐蕃人有没有联络，这才是有始有终，所以自己不能把李山丢下跟去斥候。
旭子犹豫一下皱眉道：“我去跟将军说声，陪你一起去”。
烦了推了他一把，指着车上的李山笑道：“拉倒吧，你看他是奸细吗？你们去吧，我不需你陪”。
看着李山一脸讨好的模样，旭子最终点点头道：“也好，路上小心些”。
旭子等人丝毫不担心西古阳部会对烦了不利，很简单，如果他们敢那么做就会面临安西兵最残酷的报复，谅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。
“你也机灵点儿”。
少年们兴高采烈的去了，这是他们一直期待的，金戈铁马沙场厮杀是男人的梦想，烦了很久以前也梦想过的，后来他又发现平静的生活不比砍人拼命差……
老鬼带杂役们看家，牛车与少年们一起出发了，很快落到后面各自分开，慢腾腾的老牛漠然看了那些昂扬的战马一眼重新低头赶路，赶车的烦了靠在车架上看着那些昂扬的少年向他们随意挥了挥手。
牛车慢慢离开山谷，李山一直躺在车上装死，直到经过岗哨盘问走上西北小路，他再也遏制不住逃出生天的喜悦。
昨天他差一点被人像杀鸡一样杀掉，现在他正离家越来越近，死里逃生的李山在车上跪倒连连磕头道：“多谢恩公救命之恩……”。
烦了爬进车里推了他一把，打个哈欠道：“赶车去，我不认识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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