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，诸位将军吃过早点都陆续要离去。伍肆也强留不住，只得任他们走散罢。府上的客人今天是络绎不绝，他们似乎知道来将军府的人会有很多，都是匆匆扯上两句不咸不淡的话，放下礼物就走。经常是上个客人的茶还没凉，下个客人就来了。
一个站在高处的人最怕做出点成绩来，就好像一大坨屎，尽管已经看着恶心头顶，闻着臭气熏天。但苍蝇们还是会接踵而至，也许还会有恶狗想来吞掉它。
下午的时候，伍肆正在客厅接待客人，晓君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，他站起身来，对客人说着“失陪”，迈着步子离开了。
他今天穿一身白衣，手拿折扇，往水边一站，真像一位翩翩书生。他倚着栏杆，背对凉亭，伍肆悄悄走上亭子，往江面上扔了一块石头，“砰”激起一阵水花，姬无疆被吓得猛一回头。
“今天穿得不太正式啊。”
“正式就进不了你家门了，你家里的客人可是真多啊。要是被他们认出来，那今天咱俩还能站在这里偷偷私会吗？”
他今天就是来私会伍肆，本来也没穿得多正式，他料到伍肆家可能会来很多人。可当他见到这些人后，他心里不知怎地一股无名怒火烧了起来，那些人提着礼物，说说笑笑，令他感到极度不自在，但当他见到伍肆之后，被他这么一闹，一切又好像不是那么在意了。
自从他做了王上，仿佛莫名地对伍肆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。一直以来，他都在努力压抑自己的这股情绪。
“行了，坐下来说吧。”伍肆找了个位子坐下，无疆也跟着坐下。
“你家里人好多啊，都快赶上皇宫了。”
“呵呵，是啊，出去一批又进来一批，感觉我他妈都快成窑姐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，那晓君岂不成了老鸨。”无疆也被他逗乐了。
“是啊，她今天收礼物收估计手都要软了。好多送给她的补品。”伍肆说完，转回正题，“我昨天给你的信你看了没有？”
“看了，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。这些当兵的们也太心急了些，竟然直接挟着你来问我话。最近事情有点多，所以行赏方案做的慢了些，不过你放心，今晚就会有结果了。”
“不能这么说，这是他们应得的。你这次做事真不漂亮，军功薄我在回师之前就派人飞马送了回来交到你手里，按理说早该好了。还有庆功宴，那是我们一早就答应他们的，不能因为我不在就不举行了，而且你也不给大伙解释清楚，你这样会寒了将士们心的。”伍肆越说越心急，在那来回走个停，“走，你现在和我去渭北大营和他们讲清楚。”说着就要拉无疆起身。
“不用了，今晚结果出来，我就计划部署，明天一早，派人把几位将军和立了大功的人都叫来，我在凤凰台为你们设宴，和之前答应你的一样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不，结果出来以后，直接带人去渭北大营，在那里开庆功宴，论功行赏，要让全体将士知道他们的功劳朝廷是看在眼里的，朝廷没有欺骗他们。”
无疆略加思索，“好，就按你说的做。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。咱们边走边说。”
“行。”两个人就沿着走廊散起了步，四周的河水都朝他们后面流去，青山也被河流携裹而去。“你要说什么事，这么神秘？”
“我想裁军。”他努力的表现出不经意或者轻松地说出此事。
伍肆停了下来，目光直盯着他的脸，似乎想从他脸上得到缘由或者他内心的想法。在时间停顿了那么十几秒后，他又迈开了步子，“裁军是好事情啊，国家连年征战，征了不少士卒。劳动力缺失，生产低下，打仗是个烧钱的活，是该歇上一歇了。你准备裁多少？”
“三分之一。”
“这么多？”伍肆有点吃惊。“恐怕有点麻烦。”伍肆接着做了一下统计。“国家现役军队约有六十万人。裁减三分之一就剩四十万人，朔北六镇常备军须有十二万人，西域幕府须有五万军士靖边。西南三路防范少数民族须有五万大军，东部新入之地，仍有叛乱，须有十万人防止动乱，维持地方秩序，中央军队不能少于十五万人，以备各地造反，保守估计要有四十七万，裁减三分之一，恐怕不可行。”
“这件事关系重大，可以慢慢来，根据实际情况还可以再做调整。”
“行，过几天我让兵部的兄弟们做个调查，拿出方案。”
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，“那好，我先回去了，明天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
伍肆看着姬无疆远去的背影，他不知怎的，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危机，他不希望那些手足相残的事在他们之间上演，可是……他不由地忧心忡忡，心情沉重。
他不知道，此时心情沉重的，又何止他一个，那人骑上马，却感受不到在风中的自由，像是被大山压住的羽毛，身体与灵魂一同被羁押。
这天晚上，顾姑娘正在房内斟酌文墨，记录自己这几天的思绪，欢快的心情洋溢在笔尖写出的每一个字都憧憬着幸福的未来。
“砰砰砰”，屋外传来敲门声，她放下毛笔走过去开门，一个庞然大物映入眼帘。突然，那东西一转身，吓她一跳。原来是伍肆背着一个木箱还有些衣服站在门口。
她看到这一幕，不由“扑哧”一笑，“你干嘛背着这么多东西站在我房间门口。”
“呃，那个。”伍肆有点不知所措，竟然还害羞起来，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，“那个，咱们两不是夫妻吗？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，顺便方便照顾你。”他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，微红的脸不由自主地下垂，眼珠四处打转。
晓君脸上挂起了笑意，像看犯错误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他。
“进来吧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伍肆将东西搬进来放好。两个人将床铺好，两人似乎都有话同对方说。一时间，四目相对，又彼此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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