麓山脚下，苍茫的夜色下，万籁俱寂，操练了一天的士兵都已入睡。只有篝火的噼啪和风鼓帐篷的呼呼声。
主帐之内灯火仍燃，两剪长影映在帐布上。
“卿歌，没有提前告诉你她的情报，是王爷的意思。”。说话的是一个轻纱覆面的女子。
“阿绯，没事，我明白。”脸色有些苍白的言卿歌说道。
“而且，她也不算赢。即便我早知内情，也依然不会让，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。反而是这样，我觉得很痛快。”他的目光平静温和，丝毫没有故作的大度。
“嗯，王爷说她会是最大的变数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。”女子低垂着眼睫，在睑下投下一片阴影。
言卿歌沉默半晌。
“保护她啊……”低低的呢喃声消散在寂静的夏夜。
※※※
翌日清晨，骁骑营的众人都起得比往常早。昨天公主殿下扔下重赏就跑没影子了。大家都唏嘘着一面倒的比武结果。
年纪大些的没那么欣喜，忐忑着不相信会有天降好事。年纪小些的都跃跃欲试，看见新奇的武功和装备，正是热血的年纪，怎能没有英雄梦。
在众人的复杂或单纯的期待里，萧奚奚如约而至。还是牵着白小吃货，这次萝莉手里捏的不是糖人，而是精致的松子百合酥……
“嗨~早上好啊各位。”笑眯眯地打着招呼，萧奚奚依旧一身朴素的黑袍，简洁的打扮遮不住慧黠灵动，一双眸子灿如星辰。
“……”
这让人怎么回答？昨天事后，有很多人后悔对她的出言不敬，没想到她今天跟没事儿人一样。
“公主殿下，早！”昨天那个获赠太岁甲的少年激动地开口。
“嗯早，哎呀，不用叫我公主，叫姐姐。你叫什么名字？”萧奚奚看着少年，虽然脏兮兮的，但是五官清秀，正太诶！她不禁想到了王冬，眸色有点暗淡。
“殿……殿下！这不可以，我、我叫阿桂。”
“唔，我记得了，阿桂。”萧奚奚笑眯眯地拍拍阿桂的肩膀。
众人看着她对少年的亲昵态度，不禁又是心底暗暗赞叹。那阿桂昨天才在泥浆里滚过，虽然清洗了，头发还是打绺的。军营汉子们扎堆的地方，且不说气味，就这人高马大的压迫感也不是骄奢的贵族能接受的。
可这少女就像没看见，没闻见一样。
他们不知道的是，萧奚奚做了七年乞儿，再脏再乱的她都见过，这些真的不算什么。
“你们，考虑好了吗？可愿意跟随我？”少女站在人堆里，仰望着一群壮硕的男人，直白地问道。
还是阿桂第一个回应：“殿下，我要跟着您！”
第二个人出乎萧奚奚的意料，回答很简洁，只有一个鼻腔音——“哼。”循声望去，竟然是田辛。
萧奚奚挑眉，随即笑笑，哎呀呀傻大兵们，你们高兴得太早了……
有人起头，慢慢众人接连点头称愿意跟随。
“唉——”待所有人都答完了，萧奚奚长叹一声：“可是我不愿意。”
“啊？”
“耍我们？我就知道她是耍我们！！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宝甲。”
“骗子！”
大兵们哄闹着，却没人敢上前，她昨天的“威武雄壮”还历历在目。
轻咳一声，萧奚奚开口：“我只要精锐，你们，太弱了。”
刚要反驳，众人却发现无言以对。是啊，他们每一个人单拿出来都比不过她，甚至包括营长，这算什么护卫？难不成遇敌的时候还要她来救？
有人悻悻地低头，有人拳头攥得咯咯响。
卖够了关子，萧奚奚闲闲地开口：“所以啊，我们来考试吧！”
“我不是说你们弱就毫无用处，你们也不用自怨自艾，尺有所短，寸亦有所长。”
“有家室的出列。”她一声令下，有十几个人疑惑着站出来。
“你们，首先排除资格，唔，这个你们拿去分了。”萧奚奚掏出一沓银票递过去。
十几人不解地望着她，“殿下，您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理由很简单。首先，你们是人父，是人夫。什么‘可怜河边无定骨，犹是春闺梦里人’的事儿，在我萧奚奚这儿，就根本没这个可能。回家相妻教子去吧。”
几人攥着银票，那面值……这席话……
齐刷刷噗通跪倒在地，拜道：“多谢公主！”
萧奚奚摆摆手，继续说道：“接下来，十四岁以下的出列。”二十余人应声出列。
“你们，暂不参加锻炼，编入预备队。”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人数。刚要开口，只见言卿歌走了过来，明显还有些虚弱却硬是没用人搀扶。
“言营长，你来得正好！我正有事问你。你有他们平时训练的成绩吧？”
“参见公主。”言卿歌俯身行礼，“陆允，将成绩簿取来给公主。”
一边翻看，萧奚奚嘴里就没闲着，不断地““咦？唉……啧啧！嚯！啊？”
众人听着她不断地语助词，心随着上上下下起起伏伏……这又是怎么了？他们真的这么弱？
终于翻完了，一百七十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，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劈地的话。
萧奚奚抖抖成绩簿，露出个诡异地笑容，慢慢地……撕了个粉碎。
“瞎搞！太瞎搞了！”她哭笑不得地说道。
秦川大喝，眼睛瞪成铜铃：“胡说！”这些人的成绩在整个骁骑营都是名列前茅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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