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怀安的心情甚是不错。
以至于他踏进古刹大殿时,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而当他踏进大殿,便先是感到眼前一亮,橘红色的火光带着丝丝暖意,将冰冷的古刹,变得温暖起来。
在火堆旁,白狐那艳丽白皙的脸庞,不知是因为炙烤的缘故,还是其他,竟染上了两朵红晕。
柔媚中,又添了一丝羞意。
似拒还迎,如此绝美的画面,让陈怀安的心情,也更加畅快起来。
白狐看到他进来,先伸出手挽了挽头上青丝,而后一指对面那块平整的断壁,笑着说道:
“不仅帮你生了火,还给你找了个位置。”
“呵呵,那是得好好谢谢你。”
陈怀安看了看她,而后一手拎着野兔,一手提着大鱼,咧开嘴接着道:
“意外之喜,今晚不仅有烤兔肉,更是还有烤鱼!”
白狐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大鱼,而后便俏生生地立在一旁,看着对方摆弄手中木棍以及处理好的野兔。
“本来随便找根棍子插着这野兔大鱼,放在火上便能烤,但是我这人懒,所以还是先给这火搭个架子,这样一来就不能一直手拿着了……”
陈怀安一边解释,一边却是不仅不慢地用石块和他找来的木棍搭着架子。
白狐看他手脚娴熟,一脸认真,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暖意。
这种和人相处的感觉,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。
过去的三百年,她的世界,只有无尽的黑暗。
以及孤寂。
“欸,就是有些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么?”
白狐闻言一怔,而后出言问道。
“可惜有好的食材,没有好的调料啊!”
陈怀安抬头看了白狐一眼,而后继续手中动作。
“这烧烤罢……也是极为讲究的,不仅食材要新鲜,就连这搭配的调料也得不少,不说别的,除了盐,就说这孜然、辣椒面也不能少吧……”
他自顾自地说,却没有发现白狐被自己说得发愣。
这盐还好说,就是这孜然是何物?
饶是白狐活了几千年的阅历,也未曾听过陈怀安口中,某些奇怪的字句。
不过虽说没听过,但是不妨碍她仔细聆听,这种耳边一直有人念叨的感觉,对于孤独久了的人来说。
真好。
干枯的柴禾被灼烧得劈啪作响,明灭的火焰下,是白狐微微勾起的嘴角。
时间很长,又很短。
只听得对方一句“好了”,白狐便从沉浸中清醒过来。
回过神来的她,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简易的支架,支架上是被木棍串着的野兔。
此时的陈怀安,正伸手入怀中,似乎在摸索着什么。
“虽说没有太多调料,但是好在我好吃,这身上也带了一些好东西!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从怀中取出几个纸包。
白狐看到他打开那纸包,然后从中捏起一些粉末均匀地撒在兔肉之上。
一边撒,还一边解释。
“这是我在河阳城时,从山海苑掌柜那里弄来的一些香料,专门用来烤肉的,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,倒是这味道……的确挺香的!”
陈怀安的动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,面对这吃食,白狐总感觉对方比面对焚香谷时,还要紧张。
不过也正如他所说,这所谓的香料一撒上去,经大火一烘烤,这空气中顿时弥漫出浓郁的香味。
再加上那已经有些开始滋滋冒油地兔肉,白狐立马感觉口齿生津。
这腹中,竟也有些难耐了。
“好手艺啊!”
白狐竖起大拇指,弯着眼眸对着陈怀安夸道。
“嘿嘿,还不错罢,都说一个吃客顶半个厨子,我这水平配上这野生兔肉,还是能过眼的。”
“你……经常自己动手?”
“也不是,以前吧,总有人会做好后,再给我送来,只是如今却是很难再享受此等待遇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何啊……大概是因为不好回去了罢。其实,我也不是很想回去了,只是还是有些人放不下……”
“放不下……”
“你也有放不下的人罢,比如说小六……比如说族人?”
野兔在炙烤中,慢慢变得金黄焦香。
陈怀安本来是顺着话题随口一问,怎知白狐听后,竟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他察觉到异样后,抬头看了她一眼,而后选择闭口不言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轻叹后,白狐再次伸手将发丝绕在耳后。
“是啊,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,只是,放不下,又能如何……”
白狐目光中有光,有泪花。
她的语气初听平淡,再听却不能平静。
“三百年了,因为我的傻,因为我的痴,我不仅害了小六,害了族人,还害得自己白白浪费了几百年的时光。
我这心中有恨,但是不知为何这恨意在刚刚脱困时最盛,待到此时,却慢慢淡去了。
或许是我想通了罢,执念再深又能如何,失去的便是失去了,纵然如何恼恨,如何不甘,时光也不会为谁倒退。
如我这般活了几千年的人,是应该好好地活一番了……”
陈怀安的眸子隐没在阴影中,他的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。
“不想报仇了?”
“大概还是想的,只是比起报仇……我更想去小六最后出现的地方看看,更想是族人曾经生活的地方待一待,更想去这世间走上一走。”
噼,啪……
火光明灭,此间无言。
良久,陈怀安豁然抬头,目光重新恢复清明,嘴角也再次挂起笑容。
“既然如此,那不如索性随心一点,想干嘛便干嘛,想报仇那便去,想看看风景便看,想吃便吃,想喝便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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