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童后背全是汗，硬着头皮强装镇定道：“小人征求钱大人的同意，才敢让家里人把白面儿搬走的。”
“大人若是不信，可以去问钱大人！”
钱途之前只是一个小小衙役头子，授命去找叙亚人买粮食，他干的不错，便被任命为粮食总管，专门负责清点粮食，朝廷刚到的这批粮食全经他手。
逍遥国成立，钱途的身价也日益高涨。
受到崔世泽的传唤，他显得很淡定，对崔世泽行礼后，事先做好充足准备般，从袖中掏出一本账目，毕恭毕敬地道：“大人，白面儿下官检查过了，按照女帝的粮食安全标准，这批有很多确实有很大的瑕疵，下官又不忍就这么给销毁了，便私自做主将白面儿低价卖给了有需要的人，但臣绝没有中饱私囊，每一笔账目都全在这里！”
“下官也是糊涂，以为能为朝廷减少一些损失，百姓也能多点儿收入，才会这样做。”他说着说着话里还带了几分委屈。
崔世泽接过账本，仔细翻阅，钱途这账本的确详细地记载了每一斤白面儿的去路。
钱途暗暗偷窥崔世泽的脸色，心里有些得意，他只是为朝廷好，私下将过期白面儿低价卖给百姓，又没有谋利，崔世泽顶多就口头说上几句，再罚点儿俸禄。
白面儿不合格标准有三种，看颜色，闻味道，有没有虫子。
若是三个里面有一个，达不到给人食用的标准，就会被处理成肥料。
不管这白面儿有没有问题，钱途擅自将白面儿出售与他人，并且等到事发后才上报，已犯下重罪。
身为一个掌管粮食的官员，不可能连这点儿基本常识都没有。
这其中定然还有猫腻。
崔世泽面色沉郁，钱途心慌了慌，跪下为自己求情：“大人，下官都是看他们日子不容易，才会一时心软，把白面儿给他们，若是知晓他们拿去做包子馒头卖钱，我肯定是不会同意！”
比张童一家艰难的百姓多的是，为什么钱途偏偏就给了张童他们一家，还私底下对其他人吩咐，不能声张，摆明了是蓄意勾搭为利。
崔世泽将钱途羁押进牢房，转头去堆放白面儿的仓库，检查白面儿是否真的过期。
一袋袋白面儿整齐地摆放在一起，崔世泽随机抽取了几袋，打开一一检查，白面儿细腻气味儿都正常，没有一点儿虫子。
他又走向被钱途判定为不合格的白面儿。
打开袋子一看，白面儿颜色发黄，还有些许小虫子在里面。
同一批白面儿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。
崔世泽又找来盛怀宣询问，郁遂生采购粮食时，是否有弄虚作假。
郁遂生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，而且粮食采买的时候，都要经过仔细检查。
盛怀宣找到多人作证，郁遂生采买的粮食，直至运到南疆都是完好无损的。
粮食仓库，在修建的时候特意做了防潮处理，这里所有的粮食都能得到妥善的保管，短期内绝对不会生虫，也不会霉变。
那么，就只剩下一种可能，有人故意造出白面儿坏了的假象。
崔世泽蹲下，捏起一只小虫仔细看了看，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情况。
他手心里的这只虫子是长鼻子米虫，而不是外壳坚硬的面虫。
要是以前，崔世泽肯定分不清米虫和面虫的，在有家村种地这么久，和百姓们日日下地拉家常，庄户人家该会的他都会了。
米虫怎么会爬进面虫里。
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。
崔世泽找到重大的线索，眼睛亮了亮，又抓起一把白面儿在鼻子下嗅了嗅，有一股黄豆粉的味儿。
这就说明，这些过期的白面儿，颜色是被黄豆粉染黄的，虫子也是刻意放进去的。
崔世泽顿时让士兵将看守仓库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仔细审问。
这么多白面儿都被弄成了这样，他们不可能不知情。
有些人胆子小，立马就招了。
是钱途吩咐他们这么干的，磨了一桶黄豆粉，又让他们去巴野城搞了几袋长虫发霉的米粮，特意费劲抓了米虫放到白面儿里面。
都是小虫子，不仔细看根本就没人注意。
而且就算有人注意到了细微的差别，他们也可以解释为，刚好从米袋里爬进去的。
证据确凿，唯一不明的是，钱途为何要大费周章卖白面儿，而只收了一点儿银子。
崔世泽让人将张童带了上来，试探道：“钱途他们已经招了，你们用黄豆粉和米虫故意委造过期白面儿掩人耳目谋利，现在坦白从宽，还能给你一个减刑的机会。”
张童瞪大眼睛，不敢相信，对上崔世泽严肃威严的黑眸，狗胆顿时怂了，可怜兮兮地推卸责任：“大人，不关我的事儿啊，都是钱途逼我的，他官儿大势大，让我配合他委造过期面粉卖包子，我不得不从，我要是不听，他就要给我穿小鞋，我也逼于无奈！”
“卖包子挣的银子，我们就得了一成，其余全被他拿去了，大人饶命啊！”
崔世泽瞬间沉下眼，原来如此！
钱途想捞好处，又怕引火烧身，特意推出张童做挡箭牌，不仅有人专门为他搞银子，出事儿了，还能有人当替死鬼。
“我们成日胆战心惊，银子全进了他的腰包，我们也不想的，可我们怎么斗得过他！大人还请饶过小人这一回吧！”
他现在才知道害怕，怕被贬为贱籍，怕连累全家人跟他一起吃苦，怕孩子们也永不得为官，怕马上就要入住的房子，等待秋收的田地也会化为泡影。
张童求饶并没有激起崔世泽半分同情，他本有许多办法摆脱钱途，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。
直到先前，都还在为自己和钱途做遮掩，这说明用白面儿谋利一事，他定然是主动配合的。
崔世泽又命人把钱途带上来审问，果不其然，张童口中的逼迫，还是他想讨好钱途，主动送上门的主意。
只是他万万没想到，包子铺会被女帝亲自盯上，仔细调查此事。
若是别的官员，或许还真能让他们就此蒙混过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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