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仆人,整个罗恩的子民都在期待着王子的出生,他未来一定是一位无比英勇贤明的君主。”
纯白的落花在风中飘舞,如同一场稍纵即逝的雪。太监伸手握住花瓣,任由它从肥硕的指缝间溜走,然后望向台阶尽头的石亭,脸上洋溢着微笑。
透过石亭的锻铁花纹护栏可以看到一个轮椅,轮椅上坐着一位身披赭石色外袍的年轻女性。上了漆的椅轮辐条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。
那女人,也就是这座别宫的主人,将她那覆盖半透明纱翳的手掌放在旁边的提花织物上。
冰晶的肌肤恍若浑然天成的美玉,紫色的长发被束成一个蓬松的发辫,垂放在胸前,琼鼻高挺,朱唇似焰,鎏金色的眼睛更是水润动人,轻眨间,足以使定力一般的雄性生物轻易沦陷。
她就是索菲娅王妃。
在她背后那个被废弃的花园内,枯藤缠绕在墙头的木架上,灰色的墙面也已开裂。从台阶小径间掠过的暖风轻抚着她脖子上垂落的几缕发丝,带来一股灰烬味,还夹杂着茉莉与幽兰的花香。
她低垂着目光,抚摸着隆起的腹部,那即将降生的孩子,柔声道:“不是王子,而是一位小公主哦,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。”
太监踏上台阶,来到王妃的面前,不由憧憬起了未来的画面,“这位小公主必定如同您一样,高贵典雅、美丽善良,索菲娅王妃殿下。”
“艾尔丝汀,我还未出生的女儿啊,希望将来你能茁壮成长,一直幸福下去......”她喃喃自语的同时,抬眼望向太监,“你要保护好她啊,我忠实的仆人,马哈尔。”
狂风大作,掀起一阵花雨,王妃尊贵的身影沐浴其中,容貌愈显梦幻。
有生以来,宦官马哈尔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比神圣的使命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,立马抖擞着精神,无比坚定地回道:“当以死效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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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木钜当心些,圆木边缘确保没有一丝锯齿,以防小公主在把玩时会受伤,另外,每一个小车轮缝角间,要将锯木粉仔细清理干净,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,很可能会造成误食......”
马哈尔对木匠反复叮嘱,又向一旁粗心大意的仆人们喊道:“把长桌椅凳再挪开些呀!王妃喜欢宽敞的圆厅。”
虽然离王妃临产之日尚有段时日,作为王宫总管的马哈尔却已开始筹备王妃未来的育儿寝宫,大到房间的整体摆设格局,家具式样的精心设计与监督制造,小到窗幔地毯的花纹选配,以及必不可少的小公主木车玩具,他都事无巨细。
一整个上午,他捶着发酸的肥胖腰部,在仆人与木匠间穿梭往来,看着他们手头的成品,只管镀金嵌玉,虽尽显奢华又难免落入俗套,只得推倒重来,耐心向他们解释“别致”二字的艺术含义。
嗓子简直要快喊冒烟了,经过三天的忙碌,上百人好在弄出了个像样的雏形,时间还很充裕,细节方面日后再慢慢打磨。
四面墙壁还未涂上颜料,最后是这座寝宫主基调的色彩还需女主人亲自来定夺,于是他转头问侍女,“王妃殿下呢?”
“殿下在废弃花园之中。”侍女恭敬地回道。
马哈尔只好让得力手下代为监督寝宫的工程,自己则火急火燎地前往那座别宫。
昔日那废弃的花园,如今已全部修缮翻新。
高贵的王禁骑士们纷纷脱下沉重铠甲,在王妃的指挥下,干起了花匠的活儿,只可惜这群武夫只晓得舞刀弄枪,上阵杀敌,对待照料娇贵花朵的精细活,实在力有不逮。不时传来花盆打碎的声音,以及花苗被不小心踩踏,浇水过多,使得狭窄路径泥泞不堪。
王妃丝毫没有不悦与责备,反而对这群护卫“泥腿子”的形象轻笑不已。她挺着个大肚子,不顾侍女的劝阻,脱下水晶凉鞋,赤脚步入污泥之中,滑腻冰凉的触感总能让她回忆起在龙崖堡的山脚下,与兄长凯伦于水田里嬉闹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。
她走到王禁骑士们的中间,耐心解释着花苗的专有词汇,以及栽种的不同时令与步骤。王禁骑士个个羞得无地自容,明明人高马壮,剑术高强,此刻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,低头聆听王妃的教导。
马哈尔见到这一幕后,不顾泥水弄脏华丽的总管服饰,只身走入花圃,神情慌张地对王妃道:“殿下,这样的粗活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,如果您腹中的小公主有个闪失,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即使砍掉全部的脑袋,也无法弥补其中的罪责啊!”言至此处,护主心切的他眼圈红了起来。
“马哈尔,从小到大你身上就这一个缺点,”王妃故作严肃地道,“总喜欢在别人兴致最高的时候横插一脚!”
马哈尔搀扶着王妃的手,将她小心带离花圃,回以旧时的笑容,“不不不,我可只对小姐这样,换做别人我可不敢,毕竟脑袋只有一颗。”
听到仆人使用在龙崖堡时的称谓,索菲娅抿嘴一笑,“你不会忘记了吧,兄长的骑射还是我教的呢。”
“当然没忘,那年您才七岁,而已是九岁的凯伦公爵刚一骑上那匹黑色的小良驹,便被马臀一撅,掀翻在地哇哇哭了起来,甚至吓尿了裤子。而您在老公爵以及众骑士的瞠目结舌下,当众驯服了那匹小良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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