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公爵的紧急文书......”艾琳来到紫夫人的面前,对她耳语道。
紫夫人突然敛起笑意,对艾琳接下来的话露出不耐烦的神色,她重新穿上凉鞋,将裙裾覆盖在先前裸露的膝盖上,站起身。
“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呢,失陪了,大人,我还要处理一些父亲的军务。”说完,和侍女们匆匆离去。
白牧暗自松了一口气,虽与其打交道早有预防,但对方远超常理的举动总是令他措手不及。
从桌子前离去,白牧再次将视线落在王墓塔上,戴恩一行人去了那么长时间,连个动静也无,就在他考虑是否要进塔察明情况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闯入视野里。
太监依旧骑着那头花纹母猪,欢笑着来到塔前。
“闺帏里的好姐妹送来了好姐妹的好嫁衣!”他的口中仍是意义不明的荒诞之歌,“婚礼过后才发现其实那是件寿衣,伴着浪流涛涌沉入河底。”
“河底下日日是婚礼呦!”他忽然喜极而泣,尖细的嗓门透着一抹哀伤,“死之公主发梢有水草,银色水草织嫁衣,我知道,我知道,噢噢噢!”
“别进去!”白牧大喊。
已经晚了,太监骑着花头猪钻入塔内,头顶牛铃发狂似的响个没完。
白牧立刻快步追赶上去。
黑暗的墙壁上,火炬摇曳,使得国王扭曲的影子延伸了半个大厅,大厅底部则伸手不见五指。
厅堂内堆满了龙头骨与焦黑的骨骼,白牧感觉无数阴影朝他包围过来。
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,白牧扭头一望,戴恩凄惨的遗骸,正仰躺在台阶上,被利爪割裂的腰部诡异地扭曲着,手中攥着折断的寒光长剑。他的七名同伴死状比他好不到哪去,惨死于国王的身侧。
花头猪被吓得早已不知去向,太监跳着舞,靠过去,牛铃响个不停,喀啷啷、叮叮、喀呤喀啷喀呤喀啷。国王静静坐着,任由弄臣为他戴上鹿角桶。
因为桶子重,国王禁不住低头,铃铛就叮当响起来。
“哈哈,傻子国王,嘿嘿,疯子国王,又傻又疯的国王!”太监大声宣布。
国王却站立起来,他灰发披散,形容枯槁,双手早已异化成龙的爪子,又黑又硬,沾满鲜血。
“艾尔丝汀,你在哪里啊,快来父王的身边,”他在大厅内来回踱步,在那罗恩历代君主灵柩间不住穿梭,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,“你的母亲,她在叫我们呢,来得太迟,黄金船可就会开走了。”
“开走啦,开走啦!黄金船载着黄金梦,一路开向尼伯龙根,船可开不到河底啊,我知道,我知道,噢噢噢!”太监又跳起舞来,却被戴恩的尸体绊了一跤,重重摔在地上。
歌声戛然而止。
正当白牧在手心凝聚出黑焰,打算终结掉这场闹剧时,太监从血泊中爬了起来,双手捧着一颗,从戴恩口袋里掉落的幽蓝色晶体,并高高举了起来。
晶石幽蓝好似乳蓝琉璃,在火炬照耀下宛如蕴涵生命。
“这是......公主的预言石?”太监喃喃自语道,浑浊的眼珠逐渐澄澈起来。
白牧死死盯住那块晶体,对太监说:“把它拿过来。”
“主教大人?”
在预言石光芒的照耀下,太监似乎从神志不清的疯癫中恢复过来,认出了白牧,捧着预言石向他走去。
一并而来的,还有如狂风骤雨般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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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夜大婚,莱顿公国的王宫中,他亲眼看到一个人影从白牧的房间内跑了出来,定睛一看,竟是艾尔丝汀公主!
来不及多想,他急忙跟了上去。
所有人都在王宫庆祝这场婚礼,街道上显得无比寂寥,他跟着公主穿过街巷,一直到船帆拥堵的码头前。
躲在一处货物堆后面,他看到公主哭着扑入了身穿白袍之人的怀里,由于兜帽的遮掩,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。
“哭吧,可怜的。”白袍人的声音被刻意掩饰过,辨不清是男是女。
怀抱冰冷又熟悉,让艾尔丝汀的情绪缓和不少。她泪眼朦胧,断断续续地说:“地点、时间都没错,他符合所有暗示......我一直、一直以为,你说得那人就是他......”
“恋爱占卜,我的好姐妹,只是种小把戏,这一个、那一个,有何不同呢?”白袍人轻声呢喃着,“有些道理那时你还理解不了,包括我,那本《契约之书》给出的只是个模糊的预言。”
艾尔丝汀抬起头,与白袍人对视,说出那则预言:“只要在庄严的教堂内,无比虔诚地朗读这其中神圣的诗歌,那么能够永生永世陪伴着你的那个人便会出现。”
“我的良人白而且红,超乎万人之上,他的头像至精的金子,他的头发厚密累垂,黑如乌鸦。”白袍人与她一同吟唱出来。
“孤单久了,需要正确的钥匙才能解开心锁,可人毕竟不是锁头,哪来完全般配的钥匙?没这回事。要么学会妥协迁就,要么学着不仰赖他人给予幸福。或许,事情仍有转机?”
“我已经放下一切尊严与羞耻,到他房间内亲口......亲口说出那样的话,可他还是像根木头一样,什么也不说!”
“你自己说,他符合所有暗示。”冰冷的五指拂过她的下颌,白袍人怜惜地笑笑,“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使你永远、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,就连无尽的时光也只能沦为你们的见证者。”
“但需要你做一件事。”
“我愿意做任何事!”
“那么,为他而死呢?”白袍人一字一顿地说。
金色的咒文穿过艾尔丝汀的胸口时,她那张哭泣的脸凝固了,纯白的嫁衣裹着她纤细的身体缓缓,缓缓地坠入河水中。
鎏金色的眼睛没过冰冷的河水,却仍将白袍人的身影死死攫取住,尽显困惑、愤怒。
“别那样看着我,我们可是好姐妹啊,我怎么会害你呢,睡一觉吧,可怜的。等你下一次醒来时,他一定在你的身边,我向你保证。”
白袍人笑着抬起了头,正好与躲在不远处偷看的太监对视,接着她整个身体竟化为一滩蠕动着的影子,跌在水面上疾速前行。
在他逃跑之前,太监只来得及看上一眼——阴影从泛着雾气的河水中穿出,朝他面前的水面飞奔而来——然而这一眼,对他来说,已经绰绰有余。
他认得这影子,认得映出影子的那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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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监死死抓住白牧的手,涕泪横流,急于将隐藏的惊天秘密说出,“公主......她......是......被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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