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情况要怎么回应，郑应级别虽然低但心里还是有数的。
于枢密当然没有圣旨也没有手令，他不过是被齐王赶着上架的鸭子，想拽根鸡毛当令箭都不可得，踌躇片刻后道：“皇上和赵枢密都被奸人困在宫中，事急从权，郑指挥你就算信不过我，还信不过王平章？”
这话是把球又踢回到王平章那边了。
“下官不敢。”郑应低头道，但只动嘴不动腿，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。
片刻的僵持后，齐王和王平章对视了一眼，王平章点了点头。
见已经拿到了文官集团的首肯，齐王的底气更足了，他转身对后边跟着的马军司都头说：“刘都头，你来处理吧。”
刘都头个子不高，身材很敦实，他冲齐王行了个礼，走出队伍到郑指挥面前道：
“郑大哥，平时有事都是你劝我，今天听弟弟一句，这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事，早点把城门开了，还能不耽误你我晚上喝酒听曲。”
说完手一挥，身后跑出两队人，一左一右绕过阙楼，将宣德门正前方小广场上的殿前司官兵围了起来，为首队正一声轻喝，马军司枪尖向前腰刀出鞘，眼看是准备冲宫门了。
“刘弟，你这阵仗像是要找我喝酒吗？”郑应苦笑，“开了门宫里饶不了我，不开门你们不放过我，那我还不如忠于职守落个好名声。”
“开了门宫里未必不会饶你，不开门也未必会有留好名声。”
刘都头刚要开口再劝，旁边突然有人插了一句，他转头看，是刚刚介绍过的齐王儿子，不过因为人多嘴杂，刘都头甚至没记住这个郡王是谁，只好拱手示意。
说话的正是杨浩，他站在队伍的一边早就烦了。
这么婆婆妈妈还要立牌坊，再磨蹭一会儿秦王到了场面岂不是更难收拾。
况且这宫城在杨浩看来相当不坚固，不说城门楼上守军才寥寥十数人，宣德门前甚至连瓮城都没有。
进京路上杨浩问过韩参政宫城的布局，得知城门内也没有瓮城，据传是当朝太祖说如果真的被打了到宫城，那防不防守也没什么意义，于是干脆省掉把银子拿去加固京城城墙了。
所以在他看来，在得到支持后，要么别废话直接冲进去，殿前司这百十来号人也挡不住，要么就把嘴炮落到实处，一次性把指挥使说服。
郑指挥虽然不认识杨浩，但这个时候能走到前排说话的多少是个人物，所以也行了一礼，却没回话，等着眼前的年轻人进一步解释。
“敢问郑指挥，是忠于皇上，还是忠于金指挥或是赵枢密？”杨浩往前走了一步，小声问。
“郡王说笑了，当然是忠于皇上。”郑应赶紧低头。
“如果皇上驾崩了呢？”杨浩把声音又往小压了一点。
“什么？！”郑应猛地抬头盯着杨浩，“郡王慎言！”
杨浩见他这种反应，心里有数了。
看来宫里搞事的人只把消息限制在了最高层的一小撮人里，对执行层完全没有透露——这便好办了许多，皇上驾崩的冲击和眼前逼宫的压力加在一起，只要再有一点推动，完全有可能让临阵的指挥倒戈。
“是真的，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，而且皇上有遗诏，传位于齐王，不然王平章怎么可能和齐王站在一起。”
一般情况下，人们倾向于相信隐秘的信息，如果这信息还能有个平时稳重的大人物做证，便更容易让人相信并接受。
杨浩把声音控制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内，先把隐秘感做了个十足，而他身后站着的王平章和诸位官员，正好成了为隐秘站台做证的大人物。
“如果皇上传位齐王，为什么金指挥让我等秦王到才开宫门？”郑应低声摇头。
他顺着杨浩的话术，不知不觉便接受了皇上驾崩的事实，现在的关注点已经转移到了上司的命令上——毕竟相对军指挥使，平章和参政的份量要重得多。
杨浩等的就是这句话，他笑了笑，把声音压到最低，用自己几乎都快听不见的音量，在郑应耳边问道：
“郑指挥，宫里让你见驾开门的，是秦王还是齐王，你确定没有听错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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